真的是被蛊惑的吗?

Larsa
Larsa @Larsa
波斯语课 - 评论

我们在谈论德国人,日本人,苏联人等在战争中犯下的滔天罪恶和邪恶行径的时候,经常说他们原本都是善良的公民,只是被蛊惑了才参与了残忍的谋杀(或者说是对手无寸铁的平民的屠杀),真的是这样吗?我是个国际主义者,我并不想指责某个国家的人或某一种族,仅仅从我自己的经历来看,我觉得人对人的残忍和屠杀,在和平时期也体现无疑。

电影里最直掏中心的对白就是“你为了一个不会说话的无名意大利人去死?”“无名?他们每个人都有名字,他们一点都不比你差。”为什么纳粹能心安理得地杀人?就是因为纳粹们不觉得那些被俘虏的人是跟他一样的人,他们只是一个群体,一个阶级,一群无名氏。他们是抽象的,是象征意义的,即使知道他们是活的,也是和他不一样的。

眼熟吗?我来说说我和我身边的人的一段对话吧?

因为我总是很容易肚子饿,我去医院检查是不是得了甲亢(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)。我随口说到检查费用,觉得很贵,然后我联想到穷人做个检查可能就把来城里治病的钱花光了,很多时候带病回家忍着,然后我又联想到我到市场买菜,一大捆菜才2块钱,农民才能挣几个钱,生个病全家都完了,我对他们表示无限的同情。

“但是人家不需要你同情啊,人家过得可开心了。”

“你觉得出于无知的开心是真正的开心吗?”

“当然是真正的开心。你不知道他们过得很开心。”

“我不否认他们有情绪上真诚的开心,但是这种开心仅仅出于无知。你乐意自己出于无知的开心吗?”

“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,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就行,他们的生活就是种地啊,他们种地就开心。”

“每个人是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的,如果你生来就是农村户口,那你就是二等公民你知道吗?”

“可不是,现在农村户口可好了,想改都改不过去。”

我内心OS:“还有如此抬杠的人。”,但是我说:“了解一点中国国情的人都知道农村的生活很艰苦,很穷。这一点你不否认吧。”她点点头。

“先说我不针对你,我只针对那句话,如果你真诚的认为,无知的快乐是好的,你自己就不应该读书,也不应该让你的后代读书。你之所以去读书,而觉得农民种地不读书的快乐没什么问题,是因为你把人分成了两类,两个阶级,觉得一个阶级就应该享受良好的教育资源,另一个阶级就应该种地。你用了双重标准。”

“我只是想说,每个人都应该做好自己的事情。”

“但是这个事情不是他选择的,而是在他出生时就压在他身上的负担,谁不想读书?谁不想过得体面,谁不想衣食无忧能看得起病?你只不过生下来就是城里人,说白了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。你难道想生下来就注定了去种地吗?他和你是一样的人,他明明一样可以接受教育,却被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阶级上。”

她不说话了。

“我不是站在道德高点评判任何人,我其实也没多高尚,我没捐什么钱给穷人,我只是觉得,每个人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个体,而不是用一个阶级去概括他。我也承认很多穷人素质并不高,但是这是他们童年耳濡目染,缺乏教育造成的,如果给他机会,他会跟我们一样好。”

人大概都有同情心,即使是最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,也知道爱自己的手足。电影里纳粹们也会恋爱,也会唱家乡的歌谣,会想念自己的父母和兄弟,但是面对外乡人,自己利益集团外的人,面对说话举止和自己不同的人,面对敌国,却充满鄙夷和仇恨。完全忘记了每个人都固有的人的属性,将一些莫须有的东西贴在外人身上,然后心安理得地用双重标准来做事情。他们的同情心只用于”自己人“。我们人类的群体是作为整体存在的,它多元化,发展了道德和文化,只对自己人同情,对其他阶级或集团采用另一套标准,是非常野蛮的,这就是纳粹!

我在想,如果这位我身边的人参与了战争,她的所作所为并不会和纳粹有什么区别。如果她把我定义为“圈外人”,她也会用另一套标准对待我,我在她眼里不是活生生的人,而是一个符号,一个无名,一个死不足惜的人,即使虐待我,看到我痛苦,也是正常的。

我们没有一个人,在人格上生来就比另一个人差。